“我很幸运,弹琴入门和启蒙,跟随的是第一流的老师。弹到现在七十年了。虽然我是搞理论的,但是我的实践始终没丢。我跟人说,我是写文章的,古琴是我的业余爱好。”——吴钊
习琴七十载,从事音乐史学研究近六十年,吴钊老师见证了近现代古琴艺术随着岁月的变迁。古琴,作为流传数千年艺术,尤其在当代,面临着尖锐的传统与现代、传承与变革等各种矛盾。吴钊老师对于古琴的传承,也有着他自己的看法。
“我的《渔歌》是査阜西教的;
査阜西的《渔歌》是从彭祉卿那儿来的”
古琴是一门非常讲究师承的艺术。吴钊讲到,老一辈的琴家,各自有各自擅长的曲子,相互之间互相切磋、互相学习。像《渔歌》这首曲子,原来是北京的管平湖的老师杨时百很擅长的曲子。“浦东三杰”之一的彭祉卿曾向杨时百学习《渔歌》。学了以后,杨时百曾评价为“学生的《渔歌》弹得比老师还好”。同为“浦东三杰”之一的査阜西,后来向彭祉卿学了《渔歌》,又教给吴钊。吴钊的《渔歌》既继承了彭祉卿,又有一些査阜西在音乐上特殊的处理,里面的吟猱颇多。査阜西曾写信给吴钊说,“我弹这首渔歌,有些地方可能是随意地有所改动了。我希望你学的时候,还是对照原谱弹。但是这些改动的地方,也是我和彭祉卿等人一起商定了的。”
“开始要学像,到了一定的火候,再把自己的东西添进去”
吴钊认为,学琴首先是要“学像”。事实上,如果想达到“像老师”,需要耗费很长时间的练习。所谓“像”,要连每一个小动作都不能放过。“学像”到了一定火候,自然而然会把自己的东西加进去——这是吴钊所理解的发展和改编。吴钊举例说,“我的《忆故人》和吴景略的《忆故人》是不一样的,但是吴景略特有的一些技巧,我都有。我弹得比吴先生更激昂一些,感情更浓厚一些。”
吴钊谈到与吴景略学琴时的一件小事:吴钊注意到吴景略弹琴时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,演奏时一晃而过,却制造出奇妙的声音效果。吴钊让吴景略放慢速度,以便能看清楚动作的方向和幅度。吴景略是个“听话”的老师,当即给吴钊演示了慢动作。吴钊回去以后从慢动作练起,练得次数多了,熟能生巧,也就能做得和先生一样快了。
如果没有经过一开始“学像”的阶段,仅仅从老师那儿学来一个大概,自己就任意加以改变,这样的后果必然是,原来老师演奏中精妙的地方,就消失没有了。
“传统不是空说的,也是要依靠技术来体现的”
吴钊作为音乐研究工作者,站在“局外人”的立场上,看到了当今古琴界“学院派”和“传统派”各方的弊端。
在吴钊看来,音乐学院的训练模式是西方的,对于古琴中传统的表达方式,这样的训练模式是无能为力的。学生在音乐学院能够接触到西方的、现代的,用这样的方式演奏古琴,也是好听的,无疑也能迎合观众的耳朵。但是传统的吗?显然不是。
而主张“传统”的琴人们,有一部分却忘记了,传统也是要依靠技术来体现的。从小地方说,节奏、音准是基本的要求;旋律的处理、节奏的处理是更高一层的要求。古琴的旋律框架和西方音乐一样,有明确的音高音准,1就是1,2就是2。但是也有一部分模糊而不确定的音,古琴通过吟猱的技法来体现,似1非1,似2非2。如果说,对于这部分“似是而非”的音的掌握,能够体现一个琴人的修养,那么对于“1就是1,2就是2”的音的掌握,则是基本功的体现。没有技术支撑,“传统”就是空话。
吴钊看到,当今中西融合的道路,走的人比较多,数量也比较庞大。但他也坚信,但中国原有的传统的诠释方式,还是会一直存在下去——尽管可能是少数人。
吴钊
古琴家兼音乐史家,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(古琴艺术)代表性传承人。中国音乐学院古琴专业博士生导师。曾任中国琴会第一任会长。1953 年起师从古琴大师查阜西、吴景略先生学琴,琴风细腻委婉,直接承袭查、吴两位古琴大师的余绪,尤其左手的吟猱功夫,更是准确诠释了“琴中有无限滋味,玩之不竭”之古语。吴先生演奏千年古琴,丝线弹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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