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向来孤傲,独自在凛冽的寒冬,一枝两枝地开着,一朵两朵地开着,在清寂的冬日,在静默的雪里,清冷地热闹着。好似宣纸上晕染开来的水墨,是不经意间斜斜掠过的庭外一枝花。
花开淡墨痕,虽是寂寥,却亦是极美的。
江南多庭院,小桥流水的院落间,花枝沿着墙攀爬伸展,闲闲地开一朵两朵。人立在庭院外,隔着矮墙或是篱笆,看一树花寂寞又蓬勃地开着,像一幅绝妙的工笔,虚实留白,分寸极佳。
人在这虚实之间,见的是花,见的亦不是花。或许禅语所言,“时人对此一枝花,如梦相似”,便是如此一般。
有人会说,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幽谷,兰花开得再灿烂也没有什么意义,一个生命不为别人开放,开得冷落,价值会大打折扣。可我们静心思考,世间又有多少人,真正为自己开放过一回呢。
兰花从破土之日,到开花之时,它从来都是为自己而活,至于旁人的眼光,并不重要。而生活中要实现自我的价值,首先要悦己,才能悦人。就像兰花一样,悦己于尘谷,悦君子于尘世。自古以来,多少君子以兰花为知己,在世间冷暖的路途中,滋养着自己。
风雨易听,江湖难再得,竹林里,也自有一番江湖,总觉竹林深处,或许与时光旋涡相接,待人群散去之后,鸟鸣声起之时,摇散的疏朗月光里,魏晋风流之音便响起,是嵇康的忤世大笑合着失传的《广陵散》,是阮籍点着墨色的一双青眼对长啸,也是刘伶酒后敞衣露怀的呓语醉吟。
竹影望月,七贤重聚,嬉笑怒骂,真假糊涂,一场竹林千场醉,数不尽风流,道不尽痴心,竹若人,人如竹,就让他千磨万击还坚劲,任尔东西南北风去罢。
或许魏晋的竹林太过纷扰复杂,诗情画意的竹林更让人放松些,清幽寂寂的竹里馆,是谁独坐幽篁里,弹琴复又长啸,无人相伴,却与竹、月对影成三,分不清是诗中有画、还是画中有诗。
菊香悠然,高贵雅洁,赏花必不可少。《红楼梦》中海棠诗社雅集中,便有赏菊的记载。红楼群钗分别有忆菊、访菊、种菊、对菊、供菊、画菊、簮菊为题,以诗情写下菊花的倩影,林黛玉更有梦菊、咏菊、问菊。她一句“孤标傲世偕谁隐,一样开花为底迟?”成了千古绝唱。花开不同赏,花落不同悲。秋凉浓,且赏花影,为生活添一缕菊香。
人说,闻香莫过于听香。对于菊而言,听字最妙不过。我们总是在人生的追逐上,忘记了身心的休憩,却忘了,慢下来,听一听这个世界的美妙,正如菊花开在清秋,却不争,那是摒弃生活利欲之后的大智慧。听花开一季,心赏一秋;听菊开有声,领悟心灵的境界。人淡如菊,宛若君子,愿你听闻,秋寒无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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